今天是年假前一天，出版社說印好的新書會在今天送到出版社，我下班時要順路過去取書，當作過年的禮物，送給南投老家的小朋友，呵!呵!壓歲錢就送……book，過年不能講這個字，再加消費卷，嗯，我準被老家的小鬼罵我「小氣鬼」，還是發現金好了。
「邪小刀的綠色眼淚」終於出版了，醒了嗎? 我似乎可以這樣叫著自己沉睡的心。
應該是15、16年前吧!那時我還在美國科羅拉多唸研究所，寒假期間，外面下著大雪，我在寫小說，內容是一篇關於布袋戲的科幻小說，我曾經捫心自問，其實，我對科幻沒有那麼投入，頂多，我只是喜歡透過天馬行空的手法來說故事，科幻，是個不錯的選擇，當時，我再次選擇了科幻包裝來描寫沒落的布袋戲技藝；然而，中文科幻小說並沒有太多發表的地方，所以，這篇小說一直沒有發表，跟我那段時期為數不多的手稿作品，收在一個有點霉味的年皮紙袋裡，物換星移，卻從來沒被我遺棄。
多年來，總會有幾次讓我發現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有剪報、小說大綱、寫了開頭的小說、塗鴉、隨筆、影印的寫作資料、沒發表的手寫稿………，我會看看，然後一個一個用著牛皮紙袋分類裝好，上面寫著裡面是什麼，塞回去原處。
2005年我寫完「歐麥加的狗日子」後，上班的日子依然忙碌，寫作上卻一片空白，我找不到觸動自己寫作靈感的題材，我有時會與小兵出版社的主編可白聊聊近況，扯東扯西，不知道是怎麼的，我竟然把年皮紙袋裡，年代久遠的布袋戲科幻小說寄給可白，不久，小兵的夥伴們有了回應，要我把這篇小說以少年小說的方式重新改寫，小兵要出版。
面對自己年輕時的作品，我是很有意見的，尤其是對事情的看法其實有很大的不同，但是，我又想保留部分當時的原貌，所以，我以剪接的手法來寫，改寫後的小說，前半段關於童年的往事全部是新寫，後半段進入科幻情節，這部份是修改的。這樣的寫法其實與小說的想要傳達的精神符合，「過去」不管喜不喜歡，都無法改變，「活在當下」才是重點。
小說在2006年中就寫完，小兵很滿意這一個版本，小說寫好了，在進入插畫、編輯製作前，我們必須解決一個問題----授權，因為這個版本的小說從頭到尾用了台灣最有名的布袋戲偶名字，尤其小說是給小朋友看的，大人必須有正確的作法，我和小兵都同意，我們必須取得原始單位的授權；然而，授權這件事，還蠻複雜，尤其之前有許多文字創作都曾經未經授權出版(雖然他們都沒事，但是，這是錯的)，只是，一個不出名的作者和一個沒有財勢背景的兒童出版社，我們如何取得授權，而且我們希望是免費授權，我和小兵開始展開售權的協商。經過半年多的來回協商，我心灰意冷，我找出了一段我與原始單位的e-mail內容：
---------------------------------------------------------------------------------------------------------
江小姐你好：
上午與你通完電話，對我實在有點氣餒。
你提到是否有『收費』的可能，我實在是不知如何回應？你的確看到包裝精美又得獎無數的小兵書籍，可能會以為這是一個財力雄厚大出版社書的書，其實不是，這是一個大約5個剛強女子所組成的小出版社，由一個從事教育工作的退休媽媽帶著女兒和女兒同學一起為理想而打拼，這幾年，小兵出版社的傑出表現，都是她們到處到學校演講辦活動、打拼的結果。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鍥而不捨的為小兵追這本書，不過還好，我不是職業作家，否則從八月追到現在十一月，這樣的工作效率，我早就餓死了。
你當然有權利因為我的小說使用你們木偶的名字，要小兵付費，只是，一開始，我就告訴您，小兵付不起，唯一不變的----是那份作好書的執著。
現在市面上沒有經過你們授權的創作小說（例如：布袋戲殺人事件）依然充斥，給人負面的印象（小說中黃家第二代掌門人還自殺謝罪）；當然，你們的形象本來就很棒，小兵的書對你們的形象絕對有再加分的效果。
身為作者的我，雖然只能樂觀其成，但是，我真的覺得讓小兵出這本書真的是很適合，為了促成這件事，我會繼續厚臉皮的打擾你。廖大魚
----------------------------------------------------------------------------------------------------------
雖然我很明白，直接出版的話，對方也不會對我怎樣，原始單位其實很明白的告訴我，對於創作這一塊，法律的定義很模糊，他們只 能請 君子自重；我寫了無數e-mail，打了無數電話溝通，對方一付愛理不理、態度前後反覆，一下子答應，一下子又反悔。我開始相信傳統技藝的流失並不只是短視而已，根本是自卑後的過度自大，自我封閉了與外界誠心對話的機會。
我放棄了，同時也放棄了這部小說，日子在忙碌中繼續。
2008年，我自己設計的新家上了報紙，小兵的伙伴們高興的來山上參觀我家，並視察房地產（呵呵，好像我們都是有錢人），可白又問起這部小說，真的不玩了?她之前建議過我，萬一授權不成，我們換木偶名字，就用小兵另一作品，廖炳焜老師所撰寫的《聖劍‧阿飛與我》小說內的自創木偶名稱。身為創作者，我沒有立即答應，就像我在設計行業工作一樣，一個重要材料的更換，是必須全面的設計檢討，小說也是，不是換名字這麼簡單，是整組人物個性的重新檢討。
我讀完《聖劍‧阿飛與我》，釐清所有木偶角色的名字與關係，重新打開小說的電腦檔案，心情是全新的，我再次改寫。我ㄧ度懷疑這是我寫的小說，我怎麼都遺忘了，好像寫得不錯，這裏改改，那裡修修，我重新給了小說裡面最重要的木偶，一個全新的名字-----邪小刀。今天小說終於問世了，謝謝小兵的鼓勵，謝謝你們在眾多暢銷作家中，始終記得不太賣座的廖大魚，讓我沒放棄自己曾經擁有的故事。 謝謝國生 老師漏夜寫的序，序寫得生龍活虎，如果這本書賣座，您的序絕對有加分作用。
最後，我要對我這裡隱藏留言的老朋友說，我沒回你的信，是因為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的問題，我只好舉一個在我身上的例子，一篇15年前動筆的小說，一路上跌跌撞撞，並不順遂，直到今天才出版，這一段過程，我也努力，我曾放棄；我不會以是否賣座來論斷它的成敗，我珍惜這段過程甚於結果，你要給自己及家人多一點空間。
醒了嗎? 其實有時睡著也不錯。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